由于昨晚喝白天的劳累,杨弘文一直到傍晚才起床,整装完毕后,离开自家府宅时竟然颇为意外的遇到了张匡,而且看起来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,就连杨弘文向他打招呼行礼,张匡都是简单的点点头示意,然后便快步离开了。
不过,杨弘文却发现,一向紧随其后如影子一般的祥叔今天却没出现,只是杨弘文还有公务需要去节度府,经过稍稍的疑惑后,便也匆忙跳上坐骑离开了。
杨府的书房内,已经与张匡约好时间的杨儒的面色也有些凝重,张匡的亲笔信中虽说没有提及具体事情,但他已经意识到事情似乎非常严重。
不需要任何通报,张匡将几个随从打发在书房外,径直进入书房,并且顺手将房门紧紧的关上了,整个书房内,仅有微弱的烛光。
“张兄,来了!”听到关门声后,书房侧厅站在书桌后的杨儒再次望了一眼桌上摊开的亲笔信,转身绕过书桌,面色严肃的冲着转入侧厅的张匡点了点头,随即立马开口询问:“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着急?”
“大事!天大的事!”眼下的张匡根本没有平日的沉稳,甚至一张老脸上还有几分清晰可见的焦急,就连双手都不经意的摆动几下,随着杨儒的示意,张匡才走向一旁的椅子。
只是还没有彻底坐实,张匡就赶忙扭过身子对同样坐下的杨儒压低了声音说道:“杨兄!你可还记得,大中十二年,发生过什么事情?”
“大中十二年?那可还是宣宗在位啊?”杨儒微微一愣,不过还是顺着张匡的话嘀咕了起来:“大中二十年,那时的我还没到这个位置,就连李兄,也没有坐上节度使的位置!”
说着,杨儒摇了摇头,似乎在感叹二十年前的事情,不过随即又冲着张匡微微一笑,低声补充刚才的话:“不过张兄你当时可在广州府已经威名震震了,左膀右臂祥叔福叔,后来更是用了不到三年的时间,将整个扶胥镇的海船生意统一超过一半!三十六行更是行行涉足!”
“不是这些,哎!杨兄!”虽然提到了张匡当年的风光,但他却没有丝毫的高兴,毕竟心思 完全不是放在那里,当年勇那些事情,也只是留着闲来无事时随便回忆一下了。冲着似乎依旧沉浸在回忆中的杨儒摆了摆手,张匡叹了口气,盯着对方那双心不在焉的眼睛低声提醒对方:“大中十二年初!你,我,李兄也认识了有几年光景!当时李兄府上有一个丫鬟,丁氏,杨兄你可还记得?”
“丁氏!当然记得!”这下杨儒突然一个激灵,一脸诧异的看着张匡:“张兄,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件事了?那丁氏虽说也是绝色,可无奈出身太低!若不是出身缘故,恐怕依李兄的性格,如今的正房夫人就是那丁氏了!”
说着,杨儒和张匡的回忆陆续回到二十年前,当时的李迢,杨儒以及张匡,在广州府被人合称三俊杰,这件事情就算是如今的三人聚在一起,也会偶尔提及回忆,不过令三人特别是李迢颇为苦恼惋惜的是,三人如今的儿子,却只有广州府二义,李迢的那个儿子李佑,不知怎的却始终不被李迢看好。若不是碍于面子,杨儒和张匡也会将这个事实亲口说出来的。
二十年前,丫鬟丁氏,是李迢府上的一个下人,但李迢却对其一见倾心,只是因为当时的李迢仕途颇顺,还不足三十便要担任一州刺史,也正因此才遭到了来自周围的嫉妒,近而转化为打击报复。
只因为李迢当时想要迎娶丫鬟丁氏,便遭到了各方面的压力,甚至对他即将上任的刺史一职还颇有影响,甚至更严重的情况会就此断送仕途之路。不过最终却不是李迢为了仕途而抛弃丁氏,而是丁氏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,于某天夜里趁着李迢在外应酬未回府宅的机会,悄然离开了李迢。
“张兄,后来李兄顺利上任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丁氏!”杨儒对往事感到颇为惋惜,不停的低声叹着气,在旁边的张匡微微点头之后,两人均是沉默了,似乎都在回想当年的事情。
“不过,张兄,有件事情,就连李兄都不知道!”心情逐渐恢复平静的杨儒也重新理智起来,想了想,转过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张匡的那双充满复杂的眼睛。
“什么事?”张匡微微一愣,他还真想不出如今的长史杨儒还能有什么事情要瞒着,当即摇了摇头表示难以抉择,长叹一声分析起来:“现在李兄的境遇,不比二十年前好!观察使和市舶使那两只老狐狸最近走的越来越近,特别是观察使曹伟,似乎对节度使这个位置是志在必得了!最近广州府又不太平静,东边的战事看来很快也要蔓延至咱们岭南东道!这个节骨眼上,任何突发的事情,都有可能引发更多的不定因素!”
闻言,张匡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,这些他已经考虑过了数遍,但是听到从好友杨儒口中说出来之后,还是不免有些伤神 ,两人的想法是一致的,瞒而不报!
“没有更好的办法吗?”犹豫片刻,张匡还是有些不甘心的向杨儒投去询问的目光,同时低声解释:“那丁力,可是李兄的第一个儿子,难道就这么隐瞒下去?”
“张兄,眼下的形势,你了解的不比我少,除了这么做,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?”杨儒苦笑一声,看着张匡微微摇了摇头,随后又低叹一声补充道:“眼下,这也是保护李兄和丁力的最好办法!若是这件事公之于众,不光李兄如今的位置会有所动摇,就连丁力,也必然会成为曹氏和田氏的首要目标!你我能够保证,曹氏和田氏会不做出一些疯狂的决定?”
闻言,张匡还想说些什么,但张了张嘴,还是长长的叹了口气没有开口,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叹息。
“我们现在所能做的,就是将这件事隐瞒的更深,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,再对李兄说出实情!”杨儒想了想,说出一个张匡早就想出的办法,随后又看着张匡补充道:“张兄,现在丁力不是你张氏商会扶持的南海帮吗?以眼下的形势看,并不算太坏,起码还在我们眼皮子低下,能够伸手触及的地方,想要保护他,还是比较轻松的!回头我再跟敬义打个招呼,尽量多注意一些!”
“也只能这样了!哎!”张匡点了点头,知道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,但随即一想,却又转头追问杨儒:“杨兄,民团的事情,可否与李兄商量一下!守义这孩子为了这事都躲到扶胥镇了!既然他不想做,咱们也学一学观察使,把南海帮也顶上去!有了民团这个名号,想必丁力的处境暂时也会安全很多!”
“嗯,这个想法不错!虽然向朝廷奏报有些难度,不过也不是完全不行,毕竟战事越来越严重了,多一个民团,特别是由李兄向朝廷奏报申请,应该不是太难!”杨儒认同的点了点头,略微思 考一下,继续分析道:“李兄在朝中的人脉现在还是不错的,想必宰相郑畋在这件事上,应该能说上话,事情不是太难!”
“如此最好!不过怎么去说服李兄,就要看杨兄你的口才了!”张匡欣慰的点了点头,杨儒也重重点头当即表示没有问题,随后两人又就此事商讨一阵,顺带着眼下形势,特别是关于南海帮随后改编民团的事宜,更是率先做出一个简单的框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