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再者说,修道者凡能大成——无一不是断绝七情六欲,但若叫徒儿们退避三舍,亦不是可取之策,这倒是个麻烦事——若不是子佩警醒了我,我还想不到这一层呢!无名他们之所以不曾动过凡心,那是因为原来的无龄观没有让他们想七想八的条件,现如今……”
无为没有再说下去,言尽于此便是了,清玄等人也不是不能领会。
明空等人听了无为这番话,皆陷入一种怅然若失的沉静中,相对无言了好半晌,才闻得明空一声叹息:
“唉,子佩这帮孩子,那可是我们精挑细选来的,不是由我等所生,却是由我等亲自抚养成人。盼他们成人,盼他们得道,盼他们一脉相承,盼他们的顺其自然——仅指徒儿们遇见心仪的女子之时,不能不由分说便横亘在他二人之间。爱也好,恨也罢,徒儿们有权自己去摸索,去领悟。甚至于有一日徒儿之中有人说愿为红颜一笑,放弃平生所学,咱们都得泰然处之,由他抉择。”
无为又要起身骂望舒糊涂,明空眼明手快的一把按住了如坐针毡的无为,无为方才迫使自己镇定下来。
莫逆、清玄见状不禁为望舒捏了把冷汗,尽管望舒描绘的情形皆是有可能生的,但让他们这些做师傅的难以接受也是真,眼看着无为恨不能将望舒揍一顿,莫逆和清玄心有戚戚然,都在庆幸方才争辩时言辞组织的比较得当。
望舒苦笑着看向闹小孩脾气的无为,面色真诚的安慰道:
“大师兄,我知你对这些孩子的感情,可终有一日……人生多少变数,全不在你我预料之中,难道把徒儿们捆在无龄才是最稳妥的吗?我便举个例子,或许能够帮助大师兄释怀——就拿清风来说,这孩子而今的修为就可与清玄师弟持平,你可曾思 量过:当清风已然越过你我所有人,还有谁能教他什么?”
望舒将血淋淋的事实剖开来展示在众人眼前,顷刻间让无为哑口无言,也使得众人静默无声。
无为垂下头来,眼神 空洞,若有所思 却又心神 游离,他眼底深深的愧色仿佛是被人扒光了衣衫游街一般痛苦。
明空等人经由望舒的点拨,意识到自己有可能成为徒弟们前进的镣铐时,心里很不是滋味,想要否认,却找不出任何借口。
众人脸上的哀哀欲绝皆因望舒而起,纵使望舒早已勘破这些却还是于心不忍,无为舍不得徒儿们另寻高就、各奔东西,他又何尝舍得——十年如一日的陪伴、牵绕,旦夕间让他割舍,他怎甘愿?可他不能如此自私,更不想毁了爱徒的前途。
“我本不愿叫醒装醉之人,正是怕你们伤心,可怜我等悟道百余年,自以为勘破红尘,断绝杂念,一心一意,也终究逃不出世俗馈赠的情谊,便是连我们都做不到的事——又岂能要求徒儿们做到。即便徒儿们真能做到,那也不是我们想看到的——一个人为达目的,铁石心肠到麻木,是修道的真旨麽?不是。”
(未完待续。)